第二天早上,卢小波把半包鼠药倒进了装满糯米油粑的饭盒里。那些油粑,炸得焦黄,香喷喷的,张红英还在上边撒了一些白糖和芝麻。卢小波本来想把鼠药全放进饭盒,但想了又想,他还是不敢全部倒下去。他把剩下的那半包鼠药扔进了灶膛,一把火把它烧了。
那天午后,村口响起了剌耳的救护车的尖啸声。李贵义被送进了镇里的卫生院,简单地洗了一回肠之后,他又被救护车拉到了县医院。
幸好救助及时,幸好卢小波只倒了半包鼠药,李贵义总算是活了下来。出院后,他没有再回卢村,也没有找过张红英。
他应该猜出了些什么,但,他也没认真追究。
卢小波到底松了一口气,事后回想起,他觉得有些后怕。他也无心读书了,再说,家里又那么穷,于是,卢小波在初中毕业之后,便跟随着他一个表哥来到广东,进了一家大型的家具厂。奋斗七八年之后,他终于成了一名技师,工资可观,也谈了一个贵州妹子,12年春天,他们回卢村举办了婚礼。婚礼举行得仓促,那是因为卢小波想满足他母亲张红英的愿望,她想看到到他结婚。
那时候,张红英已经瘦弱得不像话了。她得了胃癌,求生欲也不像很强的样子,药也不肯吃。自从李贵义离开卢村之后,张红英的眼里就慢慢地失去了神采。她一生中最美丽最开心的时光,也不过是那短短的两个多月。
不久之后,张红英就离开了人世。临死之前,她怀里抱着李贵义买给她的衣服,腕上带着那块旧得有些发黄的手表,表情安祥地走了。
卢小波哭得成了个泪人。
家里只剩了卢庆宝一个人,卢丽娜已经出嫁,卢小波便把卢庆宝带在身边,他在惠州的一个小镇上开了一家小型装修公司,也在市区买了房。孩子跟他老婆一块住在新房子里,他带着卢庆宝住在公司宿舍。没办法,卢庆宝和卢小波的老婆合不来。
卢庆宝依然好赌,卢小波每天固定给他一百块零用钱,那一百块,管他赌掉也好,吃掉也好,反正不多也不算少了。在卢小波可承受范围内。
卢庆宝有时还会去嫖。有一回,公安局去按摩店扫黄,把卢庆宝抓了个正着。
卢小波接到警察的电话后,开着车去公安局赎人。交完罚款之后,他把只穿着一身秋衣秋裤的卢庆宝从拘留处拉出来,卢庆宝瑟缩着脖子,一边悻悻地骂道:“呸!晦气!真倒霉!老子嫖个小姐居然也被警察抓!真是吃饱撑的!还是以前自由,想当年我在中山打工的时候,每天晚上都会去公园找鸡,连房都不用开,直接在树林里开干,时常能碰到巡逻队的,他们可从来不管这事儿!这世道......”
”够了!别再说了!“卢小波从口袋里搜出两百块钱,对着卢宝庆的脸摔过去,”你真恶心!“
卢小波说完,把目瞪口呆的卢宝庆扔下,独自开车驶离了警局。他把车子停在江边,然后跳下车子,对着江水号啕大哭。
”妈......妈......妈!”他边哭边喊。
江水滔滔,鸣咽着不停歇往前方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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