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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组图】平遥守庙人:14年以庙为家 儿子在庙里长大

字号+ 作者: 来源: 2017-04-06

【组图】平遥守庙人:14年以庙为家 儿子在庙里长大,西安至平遥自驾游,平遥古城窑洞案例,看着儿子一天长大,从前有座庙,庙里住着个老和尚,平遥房价到底多少钱

  位于山西省平遥县的清凉寺“两不挨,四不靠”,正处在两村交界,四周又都是田地,“就光秃秃的一座庙。”

  “破烂不堪”,这是雷思凤对清凉寺的第一印象。从部队转业后,雷思凤回到山西老家,进入文物系统工作。38岁那年,他被安排去平遥县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清凉寺驻守,一待就是14年。

  这里没有周末,没有节假日,甚至没有工作和生活的区别。“一年365天都得在这,脱不了身。”到岗那天,雷思凤带着老婆、儿子举家搬进庙里的一孔窑洞。

  14年来,雷思凤只出过一次远门。然而说起这些年的工作,他想了又想,也只有四个字——“防火,防盗。”在驻员之前,清凉寺曾数次失盗,一通北魏石碑、三尊胁侍菩萨像以及佛头等文物先后丢失。

  “自打我来以后,就没给清凉寺丢过一件东西。”雷思凤说。

今年52岁的雷思凤站在清凉寺大殿前,去年起,清凉寺由国家文物局拨款开始首次全面整修。 本文图片图均为自澎湃新闻记者 王乐 图

  今年52岁的雷思凤站在清凉寺大殿前,去年起,清凉寺由国家文物局拨款开始首次全面整修。 本文图片图均为自澎湃新闻记者 王乐 图

  防火防盗,养狗埋土枪

  雷思凤是在2003年初接到的调令,让他去清凉寺做文保员。此前,他在平遥县的另一处国保单位——镇国寺干了三年的安保工作。

  清凉寺位于平遥县卜宜乡永城村北,掩藏在民房后的一片田野中,距离村内唯一的主干道有一里地,本村人也常记不清该从那条岔路拐进去。

  到岗前一个月,雷思凤心中没底,自己先去清凉寺转了一圈。

  “惨!”隔着一片田,孤零零的庙宇外围只有两面残破的土墙,“人随便就能翻进去。”进了庙门,雷思凤发现主体建筑也异常破败,砖瓦松动、前檐参差、木柱上虫蛀累累,“大殿的侧墙还有些漏天”。

  回去后,雷思凤没有把“踩点”情况告诉妻子,不久,举家搬入,住进了庙第一进院落东边的窑洞。

  “屋里墙壁全都是熏黑的,一下雨,屋外面就往下掉砖。”雷思凤记得,老窑洞的窗子是纸糊的,雨水刮进来,炕、褥都得湿。为此,妻子还跟他发了火。

  然而雷思凤的担心远不止于此。平遥县文物局安监股股长高云杰回忆,最初雷思凤还在土墙根下埋了“土枪”,“我说不安全,就让他处理了。”

  “工作倒是不难,但是胆小的人做不了。”“踩点”的时候,雷思凤听之前的守庙老人讲述了一段“遇袭记”:这位抗美援朝老兵被一伙盗贼五花大绑扔在炕上,胶带封口。当夜,3樽胁侍菩萨像被盗走。

上世纪末,清凉寺大殿内曾有三尊胁侍菩萨像失盗,图为其中一尊残留的底座。

  上世纪末,清凉寺大殿内曾有三尊胁侍菩萨像失盗,图为其中一尊残留的底座。

  这并不是清凉寺唯一一次失盗。

  在雷思凤到来之前,清凉寺本由所在地村委会和平遥县文物管理所(现文物局)共同派人看管,然而数年内,寺内一通极为珍贵的北魏石碑及三尊胁侍菩萨像先后失盗,县文物局与村委会协商后,终于将管理权收回。雷思凤就成了第一个“驻点人员”。

  早在上世纪70年代,全国开展首次文物普查后,清凉寺就被公布为县级文物保护单位,直至2006年,清凉寺再升三级,被国务院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。其正殿内的7尊明代彩塑,造型繁复精美,色彩至今仍可见其光鲜。

  雷思凤来驻点后不久,庙里又雇用了一位当地的老人白天值守。然而夜里,仍然只有雷思凤夫妻二人。雷思凤又把“眼线”放到了院墙外——他养了七八条大狗。

  “就在后墙分开拴着,来人就叫。”

  高云杰说,这是文物管理的基本安保配置,“三位一体”——人防、机防、狗防。

  一年只有一天“假日”,不敢离庙

  做好了万全的准备,贼却从未露面。14年来,雷思凤只有一次在夜里听到狗狂吠,他爬上窑顶查看动静,却也未见人影。

  而剩下的日子,大部分都在循环。

  “一年不住在庙里的时候,不超过三次。”雷思凤不敢离岗,“庙里丢了什么东西,就是我的责任。”每年,雷思凤的“法定假日”只有大年初二——陪妻子回门,在岳母家住一晚。

  雷文瀚跟着爸爸住进清凉寺的时候,只有5岁。“从我有记忆起,就是在庙里。”此前的三年,雷文瀚跟随父母生活在镇国寺,对于庙宇、佛像早已不陌生,然而清凉寺的贫苦还是让幼小的他记忆尤深。

  “刚来的时候,村里条件太差,连卖肉的都没有。”

  由于远离人烟,全家人的生活用水只能从附近的菜地引来,在卧室的墙上插根水管,接上水龙头,就一直用到了现在。

  清凉寺少有人来,平日最活跃的生物,是老鼠和蝎子。

  “蝎子蛰人,就像用烧红的针扎你。”雷文瀚一说起来就忍不住缩脖子,“能疼一夜,从腿流到脚。”

  儿子幼时有一次被蛰,让雷思凤无比紧张。那夜雷文瀚远远听到摩托声,赶忙藏在窗帘后,想和爸爸躲猫猫,不想被蝎子咬了大腿。

  雷思凤听到哭声跑进屋时,妻子已将蝎子打走。雷思凤连忙把儿子抱上摩托车,赶到另一个村子找了个“土郎中”,老头含了两口酒,全都喷在儿子大腿上。雷思凤也不知道土办法有没有用,“我就想让他少疼一点。”

  这一路上妻子并未跟随,“庙里得有人。”

转业到山西平遥县文物局前,雷思凤身着海军军装(左三)与妻女、战友的合影。

  转业到山西平遥县文物局前,雷思凤身着海军军装(左三)与妻女、战友的合影。

  如今,雷思凤的妻子也成为县文物局的临时文保员,一个家庭,就成了一个哨岗。

  最初,妻子并没有工作。雷思凤在庙东开了一片菜地,种些豆角、白菜、蒜头。为了贴补家用,妻子每天都挑着七八十斤的担子去村里卖菜。

  雷文瀚记得,小时候家里种了一大片西红柿,每天早上都要剪枝,“我妈身上总是一股西红柿味。”

  “这些年,她一直跟着我漂泊。”雷思凤总觉亏欠妻子太多,“跟着我没吃没穿,只能种地喂羊。”雷思凤转业前当兵20年,妻子曾长期随军,不想回乡后又“进了庙”。“好在我们俩一直生活在一起。”

  清凉寺座北朝南,前后两进院,进了南庙门,里面最多的就是寂静。

  雷思凤曾想养几只鸽子,“庙里死气沉沉的,能有点活气。”但这也被平遥县文物局安监股股长高云杰制止了,“鸽子可能会破坏建筑。”提起此事,高云杰至今仍有愧意。

  当地村民有个传说,入了夜,阎王殿里小鬼拿人,铁链铮铮作响。“他们来问我,晚上响不响?我就说响!”雷思凤笑道。

  其实夜里什么也没有,除了偶尔几声犬吠。

  “人守护着寺,寺守护着整个村”

  “我拖家带口的,把他们都捆住了。”

  雷思凤的儿子打小就在庙里长大,学校条件有限,是雷思凤对孩子们最大的愧疚。大女儿很早就托付给姥姥家照顾,而小儿子只能在村里就近念书。

  雷文瀚念的小学离家不远,全校只有3个老师。初中到了乡里就读,雷文瀚才离城近了一点。三年后考上平遥县的重点高中,雷文瀚觉得自己终于“进了城”。

  然而到了县城的中学里,雷文瀚发现自己跟别的孩子不太一样,“显得特别土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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