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组图】邮票里的1500次别离(组图)(2)
2017-04-19 编辑:
回来的时候,谭珊英正在伤心,陈柏生安慰她,“阿珊,你不要伤心,把孩子丢掉虽于心不忍,但为了今后的革命工作,不得不如此。你不是听何振声说过,她在当时的行军路上生了个孩子,一生下来就送给当地老百姓了吗?”
后来,她和陈柏生去苏联学习前夕,又生了一个男孩,为了不耽误行程,她把孩子送给别人照看,不到一周岁就病死了。在谭珊英回归家乡以后,她的大儿子陈洣加经常听到母亲叹息,“那个男孩儿好漂亮得嘞。”
经历过那么多分分合合后,谭珊英变得越来越平静。谭安利和大哥陈洣加都不记得见过母亲悲伤或者愤怒。但在1961年,当3个儿子中有两个不在身边的时候,她才在正月初七无奈地给谭安利写信:“本来以为你和哥哥都会回来过年,心中感到好不快慰。谁知你俩都不回来……这又多少使我失望。”
那时物质匮乏,“回来除了精神上痛快外,吃是没有多少吃的”,乡下种的菜也都被人偷了去。即使如此,谭珊英还是随信给儿子寄了自己做的糯米粑粑,“十二个糖的,卯了红点,八个菜的,共二十个。另外给你附来一点腊鸭蒸盐菜,鸭的味道不错,不过份(分)量不多,给你尝尝。”
1968年谭珊英母子在韶山。 |
1936年谭珊英在北京。 |
部分写于民国时期的家书。(家书博物馆供图) |
这些家书“不仅打开历史的一扇窗,也打开人性的一扇窗”
分别的苦楚隔三差五地击中谭安利一家,也在中国千百年的历史中时隐时现。家书曾经是中国人对抗分离的强大武器。可是现在,谭安利自己也很少写信了。他有时候会给老朋友寄上一两张明信片,“试验一下”,但有些信甚至都不知道寄丢到哪里去了。
薄薄的不起眼的几张纸在很多人眼里“家书抵万金”。直到现在,张丁的办公室一天还能接到二三十个电话,有一段时间,他在办公室支了一张行军床,因为半夜的时候还会接到来自美国和加拿大的越洋电话,询问捐赠事宜。他见过不会用电脑的老先生,为了把家书整理出版,自学打字后把这些书信一个字一个字敲进电脑,总计超过100万字。还有耄耋老人急切地想把家书捐赠出来,“因为后辈不感兴趣,也没法保留”。
谭安利一家就一直在时代的潮流中起伏。少女时代就离开家的母亲,直到1948年才回到茶陵。那时这个家庭和中国的许多家庭一样,度过了一段艰苦的时光。
去世前做过官的外祖父,曾经在村里起了一座两层楼,“宽敞极了”。可是陈加记得,等到他们3兄弟和母亲回到茶陵的时候,屋子只有一层可以住人,第二层连楼板都没铺。
只有舅妈住在破败的两层楼里,外祖父的1个儿子和3个女儿中,母亲是那时唯一归来的。家里没有她的田地,她只好在村子里的宗族公共食堂吃饭。好在那时有义仓,专门供给这些从外地陆陆续续回到家的人。直到1950年,谭珊英才有了工作,在小学教书。
时任中南军区政治部主任的陶铸跟谭珊英取得了联系,写信告诉她:“你的工作除已函告湖南当局通知茶陵县政府为你设法分配工作外,此次见到谭副主席(时任湖南省人民政府副主席谭余保——记者注)又当面与之谈过,当一定为你设法也。”
谭安利告诉记者,当时母亲可以选择去银行机关工作,但是她还是选择留在小学。从那时直到退休,她一直都是当地普通的一名小学教师。
后来谭余保也接见过她。看到她一个女人带着3个孩子度日艰难,谭余保提议把大儿子陈洣加送给陶铸抚养。
陈洣加以为要从此离开妈妈,吓得躲在外面不敢回家。谭珊英知道后,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,“你怕什么,不想去就不去。”再也没有提起过把儿子送走的事情。
可是在那个年代,这个家庭并没有享受多少团聚时光。几乎每一次政治运动,都要在这个家庭里掀起波澜。文化大革命开始,谭珊英因为陶铸的问题被牵连,隔离审查,然后是关牛棚,下放五七干校。其间整整3年,都无法和家人见面,连通信都断绝。
谭珊英也曾写信给孩子,希望“能回来转转,多给我以思想上的帮助”。但是有时候,这样的愿望只能落空。谭安利回忆,在母亲被关牛棚无法与兄弟见面的那3年,都只有他们兄弟3个凑在一起,“过一个革命化的春节”。